当苏和把下午的教材，《天选者道德自我约束概论》交到罗勒手里的时候，罗勒的表情是崩溃的。
“卧槽我咋记得下午要上的是《技师等级能力600问》？”
当苏和把下午的教材交到芥末手里的时候，芥末的表情是一脸懵逼的。
“......哎卧槽我咋不记得下午有课啊！”
单从两人的反应来看，可以看出学渣之间还是能扯个虎皮椅排个座次的。当然苏和对于这两位队友（虽然是既成事实，但目前为止苏和还是羞于承认这一点)的反应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对于罗勒的反应，苏和的态度和对待智障儿童没啥区别：
“这可能是因为教授们从来没把你看成是技师的原因吧！”
对于大小姐，苏和的态度就暖男得多了，还出乎意料的安慰了芥末，半个老乡的交情果然没白攀：
“这种小事别放在心上，毕竟忘了这件事的是你的脑子，关你芥末大小姐啥事儿。”
鉴于二人要上的是同一门课程，苏和贴心地为二人都准备好了笔记。笔记并没有取自索林根学院广为留传的、来自于学院的天才学生会长的那份百科全书式的宝典。据说这份宝典除了常规的重要知识点记录和独到见解之外，还有许多精美的手绘插画和图表，以及夹杂了许多基于道德，伦理，哲学的批判性思维，由某位贴身女仆负责记录整理并统一发表。
无论是三星技师的能力水准，学生会长的身份，还是神子头衔，阿迦丽雅都足够分量来对这门《天选者道德自我约束概论》进行一番评头论脚。
苏和交给二人的笔记，是他自己参加听讲并记录的内容。
这事儿罗勒是知道的，《天选者道德自我约束概论》是唯一一门苏和从头到尾一节不落的听完了的课程，还在会长大人珠玉在前的情况下，自己单独做了一份密密麻麻的、充斥着鬼画符一样符号的、也不管别人看懂看不懂的笔记。基于这个事实，罗勒心里认定了苏和本质就是个喜欢在道德层面指手画脚的大愤青。
看到两人接过笔记时的便秘表情，苏和心里乐开了花，但还是一脸慈祥的催促二位赶紧滚蛋：
“咖啡馆的生意我会注意看着的。道德准则类课程的负责人一直是执行部的汉斯约根教授，对就是贼喜欢签到点名记出勤率的那位，你们上课就好好听讲，注意课堂礼仪，想打瞌睡就去后排睡别让逮着了，另外敢翘课拉低老子团队分的一律人道毁灭……”
苏和有意无意的瞪了罗勒一眼，罗勒一个激灵立刻作出委屈屈状：“那不是上个学年的一个小小意外嘛……那么久了还提这个干啥……”
苏和怒目而视：“翘了一整个学年的课去搭讪妹子，战绩是搭讪384次被发卡了385次，还害得老子只拿了2分的团队分，这也算是一个小意外哦？”
芥末惊了，看了罗勒一眼：“兄弟你可以啊，搭讪384次收到385张卡，你怎么做到的？”
“他搭讪了阿迦丽雅的秘书，收到了两张好人卡。”苏和愤愤道。
目测确认了两位人才去往的方向确实是教学区之后，苏和一个人回到了咖啡馆。午后的阳光洒在临窗的楠木长条桌上，映出了黄金的光泽。苏和心满意足的看着小屋里的一切，感觉整个咖啡馆的智商都升了一级，于是心满意足的开始仔细思考即将到来的挑战。
另外一边。
授课室堆了许多临时拼凑的长条桌，散落在各处，三五人一桌，让原本空旷的授课室显得略微拥挤。
芥末和罗勒满意的挑到了最里面最靠后的一处位置，像两只老鼠一样蜷缩在一起躲在前面那个黑人大个子的阴影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便为后续的午睡打下良好的基础。
不知道是为了致敬还是为了复古，讲台上的汉斯约根教授整了一颗神似历史人物爱因斯坦的脑袋，嘴巴里叼着根劣质烟，蘸着口水在翻学生名册。
“布莱恩！”
“Yes.”
“迪格兰！”
“Yes.”
……
“汉普顿！”
“Yes.”
“简妮！”
芥末的大脑已经完全睡着了，全身肌肉和骨骼的控制以及神经系统信号的接收控制全部踢给了小脑。努力控制着摇摆的身体不让软下来，并且还要精细控制唇部的肌肉挤出一个“Yes”的发音，小脑觉得自己今年再努努力肯定能评上业绩先进。
“YYYYYYYYYYes......”
汉斯教授顿了下，似乎回忆起什么事儿，盯着那个角落里明显已经睡着的女孩子。
罗勒见势不好，赶紧掐了一把芥末。
“你就是两个月前违反命令独自挑战工匠的二星学徒？”
授课室里一道道目光刷刷刷地聚焦到某个角落的某人身上。
刚刚被痛感惊醒有些懵懂的芥末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并幸运的及时听到了教授向她的提问。不幸的是，她的大脑判断汉斯教授正在以一种核实彩票大奖中奖者的不可思议的语气在热切的询问，只要她说出Yes，马上有花环香槟和支票送上来的那种。
于是芥末迎上教授的目光，略带小小得意。
“是的。是我。尊敬的汉斯教授。”
“嗯……果然如传闻的一样。不得不说，虽然你经常翘我的课，但我还是从多穆校长和其他同事那儿听说过你的事情。既然今天的课程讨论的是道德层面的自我约束，那亲爱的简妮同学，对于你那次行动失败的原因，请你首先分享一下你自己的看法。”
芥末虽然脸皮厚，但被这么多目光灼灼盯着还是下意识有点儿不自在，她瞥了一眼旁边神在在的罗勒。罗勒小弟立刻领会到主旨精神，飞快地翻阅着笔记，然后指着某一页内容偷偷展示给芥末看。
芥末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些关键字比如“等级”，“火力”，“温度”等。
可惜她漏看了上面的一行小字，上面写着“蓝山咖啡常见的十种烘焙方法”。
芥末大小姐恍然大悟。
“我觉得，如果我是工匠的话我能打爆他的狗头，可惜我没有。”
汉斯教授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所料。
“感谢你的回答，简妮小姐。我看到还有一些同学也点头同意这种看法，这说明，天选者的所拥有的礼物或者说天赋，天然的存在阶级因素，高等级对低等级存在统治性的压制，不管是不同天赋之间的，或是不同等级之间的，拥有这种看法的天选者，并不在少数。”
“但我想说的是，这种看法并不全面。简妮小姐，可否冒昧问一下你拥有的礼物是什么？”
“哦……是枪械精通，长老会给定的名字。”
“ok。枪械精通，虽然有些失礼，但只从称号判断，并不是普遍意义上十分强力的礼物。我的礼物想必大家都知道，物质解构，属于物质层面控制类的一种能力，最高覆盖范围接近200m。只因为其展现的强大破坏力，这种能力在执行任务时显得十分强力而有效。但实际上，物质解构在能力谱系上排位并不靠前，只位于中部位置。另外举个例子，大家熟知的战略规划部的负责人卡蒂娅·蔻娜教授，她拥有的礼物是‘梦境领域’，这是属于精神领域的能力，是一种近乎形而上的能力，无法描述，无法探究，无法解释，在整整四个面的能力谱系上也位于极为前列的位置。而在索林根学院所有工作人员和学员之中，最接近能力谱系顶点位置的，就是你们最爱的学生会长小姐拥有的时逆魂契。”
“我刚才提到的几种天赋，是否存在阶级？答案是‘是’。但这并不是重点。因为换一个角度来看，梦境领域拥有者所承担的责任必然要远大于物质解构。梦境领域影响范围接近10公里，展现出来的能力更是匪夷所思。我这种类型的执行者在任务时更多的负责破坏，而后续普通民众的记忆处理和复现，群体结构的重构，社会责任的体现，这些更重要的任务都需要更专业的执行者进行处理。”
“再比如，简妮小姐，如果我和你共同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如果出现意外，最先进入星辰墓地的必然是我，因为我是一星专家，你是学徒，同时我的礼物也意味着我必须直面更多的风险。”
“所以，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一点！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和他人的天赋抱有敬畏。绝不可以滥用自己的天赋，绝不可以践踏他人的天赋。能力谱系目前总共有51419条天赋，此外还有接近三分之一的空余。天选者的任何一条天赋都是独一无二的，也必然会在整个人类的进化过程中找到相应的位置和责任。”
掌声四起。
汉斯教授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于是把目光继续投向芥末，“所以很遗憾，我不得不指出简妮小姐你上次行动中的几处失误。第一，你过于迷信你拥有的天赋，以至于盲目挑战一位工匠。如果不是牧羊犬先生的紧急协助，到今天为止你的遗体应该已经躺在星辰墓地两个多月了。这其实是大多数位于天启和学徒阶段的通病，希望大家能保持警醒。”
“第二，你的第一枪对于城市和普通市民的安全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城市基础设施的破坏半径达到了2公里，官方统计死亡人数15人，受伤人数372人，直接经济损失超过3个亿。虽然这起事件的后果很大程度上无法苛责于你，毕竟行动由长老会批准，当地分部的叶文负责指挥，装备部的新武器也需要试验，但是，做出扣下扳机这个决定的人，是你，简妮小姐。”
“环境部针对此次事件的调查在上个月结束，评估报告如今还在我的办公桌上。装备部那群疯子今年就别指望拿年终奖了，叶文降级为亚太区二级协调员，我作为执行部的负责人，和你的导师，长老艾尔文，也要作出书面检讨，并在”深邃”留档。但唯独你，没有任何惩罚措施。”
一旁的罗勒小声嘟囔着：“都被赶来做咖啡馆看板娘了，还有比这更惨的处罚嘛……”
“我没有在这里指责你的意思，简妮小姐。这次事件有许多的责任方都出现了失误，但是，”汉斯教授把目光向了其他听讲者，“我希望在座的人都明白，天选者通过回应世界意志而获得礼物，并推动人类世界向前变革，但在整个过程中，应该是以一种谨慎的，温和的，小心翼翼的态度去对待这个世界，而非通过暴烈的，毁灭性的手段去实现目的。”
众人凛然。
“坐你边上的那位学员，请说出你的名字。”
略显冷酷的话题终于告一段落，在座的各位暗中都吁了口气。
罗勒对于这种突然朝自己打来的冷枪显得十分轻车熟路：“我是罗勒维多利亚，尊敬的教授。我的目前的等级是一星技师，我拥有的天赋是打牌和搓麻……不不不，是帝王气运。我目前在坐标55，55的咖啡馆工作，具体收入是商业秘密。今年圣诞节正好23岁，目前的情感状况是单身，对了我老家还有一套别墅……”
“很好，很好！”汉斯教授赶紧打住话头，“你已经是技师了，但我的记忆如果没出错，这次应该是第一次在课堂上见面……”
汉斯暗暗摇头，这两个看起来都是问题学生。都分配在一个小队里了，这两位咋就不能好好向那个勤奋又认真的苏和看齐呢。
想起了苏和，汉斯教授难得的露出了老怀欣慰的表情。这个学生是自己教学生涯中为数不多的德智体三好学生的典范。上课积极从不迟到翘课，每次都抢第一排，有认真做笔记，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比自己讲的还要多。据说他为了赚学分，除了咖啡馆的工作，他还专门负责校长多穆的咖啡后勤保障……这么努力又可爱的孩子，竟然有传言说他是校长的私生子，也不想想多穆这张老脸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娃来……哎！人心真的是可怕，嫉妒和贪欲总是让人扭曲，看来这个学期的道德自我约束考试得加大点儿难度，给这些学渣点颜色看看……
汉斯收回自己略微有些发散的思维，扶额道：“这是什么个古怪礼物，也是长老会喝多了威士忌给定的称号？嘛算了算了……那么请问罗勒先生，猎犬组织公约的第一条宗旨是什么？”
罗勒感觉自己应该看过这一条，又感觉自己没完全看过，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纠结了半天。
猎犬组织公约的第一条宗旨，绝对不可能是How are U Fine
thank you and U这种幼儿园三级英语教程咯，应该是那种提纲挈领的，牛逼哄哄的，说出来能让人虎躯一震的话儿。
顺着这个思路想的话……有了，我想起来了！
“呃……天……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汉斯教授刚想摇头喷他你说的是个什么玩意，突然回过神，想想，感觉也不是那么的狗屁不通，再稍微咀嚼一下，嗯嗯好像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开始仔细琢磨，琢磨着琢磨着……
“哎……哎！等等！！我上帝！这么短的一句为啥会让我感觉宇宙一样的世界观卧槽！这么朴素却又这么fucking
牛逼的话到底是谁说的？是上帝吗？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快死了才有幸聆听到神的声音？不管了！这真TM该死的带劲……”
被道德经的名言震得外焦里嫩的汉斯教授费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意犹未尽的又是咂嘴又是摇头。这时的他感觉公约第一条主旨，“组织存在的根本目的在于推动人类文明变革与进化”，写的像小学一年级作文，想起来就觉得尴尬的能扣出个三室一厅，连带着嫌弃那个问出问题的自己，觉得就是个**。
“是……是的，虽然是这么回事，但好像还有点儿区别……不不，我并不是想说猎犬的公约写的像坨狗屎，我想说的是……嗯怎么说呢，公约是那种很特别的那种……嗯……”
“好吧那就是坨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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